前陣兒一個女孩找我聊天，她說她現在有點不甘心，覺得自己在堅守一些根本沒有任何意義的堅守。

我說為什麼這麼講。

她說最近跟著領導參加公司的酒局，在酒桌上看到好多20出頭的女大學生被鑽石王老五包養。

那些「女朋友」大多身材長相都不錯，再隨便化個妝，就更像白富美了。

那些人原來都特窮，現在一下子變成了金鳳凰，每個月生活費一萬塊打底。

從頭到腳一身名牌，天天出沒在各種高級酒店景點。

開著豪車，住著豪宅。

她說她們也不過是二十齣頭，甚至還有好多人比她年齡還小，可是她們卻享受到了一切同齡人暫且無法觸及的奢華生活。

她說，那就是她一直夢寐以求的日子。

而她為過上這種日子東奔西走，忙活了好多年。

那天第一次踏進那家她路過過無數次門口的五星級酒店，第一次走進宴會包房，本來滿是實現自我價值的喜悅和揚眉吐氣的感慨。

可人員一到，各自坐滿，碗筷開動，才發覺自己在桌上也只能一直尷尬地賠笑著喝酒，連句話都插不上。

她說在她喝到胃疼有點想吐的時候，看著桌子對面坐著的那些姑娘脖子上的梵克雅寶項鏈，看著她們手裡拎著的包，握著的手機、車鑰匙，忽然覺得自己挺傻的，覺得自己這麼較真兒究竟是為了什麼。

她們沒有自己長得好看，沒有自己身材好，沒有自己的能力和出色的口語，可是她們卻擁有了她為之打拚但始終遙不可及的一切。

2

那次吃飯後，她原有的價值觀受到了的巨大的衝擊。

她說這樣的日子挺折磨的。

她拚命努力的東西，別人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得到。

她和我講，「要是真有一天我也被包養了，你別感到意外，也別瞧不起我好不好。一個外來姑娘想在這座城市裡站住腳，擁有一些屬於自己的精緻真的太難了。

我是真的受刺激了。」

我想我理解她的狀態，也明白她的失落。

原本以為你認認真真上學，踏踏實實學習，然後再在這座城市裡找個好 工作 留下來，結婚生子等等。

然而與這些二奶一對比，發現人家在二十齣頭最好的年紀裡就享受了各種高端生活。而自己身材長相完全不輸人，卻得將青春大好時光全部都投入在無休止的工作學習裡去。

熬個十幾年說不定也沒有她們一半的風光。

我拍拍她肩膀說，「我懂你，雖然現在很苦。但你要相信總有一天會好的，千萬別幹傻事，有些事選擇了就不能回頭了。」

她把頭轉過來，說，「我理解你的意思，你怕我抽不出身，嫁不了好人。」

我說，「嗯。」

「可你沒想過嗎，這些白富美們享受幾年後，房子有了車有了，存款夠了工作轉正了，硬體條件都達標後，就脫離這種生活了。世界上有那麼多的人，僅僅一個中國就有十幾億人口，不知情的人不是太多太多了嗎？她們婚後也照樣享受生活。」

3

說來也不怕你笑，我也有過和她一樣的困擾。

在去外面吃一次稍微貴一點的烤肉，也要用好幾天的家常便飯平衡開支的時候；在櫥窗裡看到漂亮的衣服拿去試衣間，偷偷拍下吊牌號上淘寶搜相似款的時候；在寒風裡打車打不到，看著各種名車小跑從我身邊飛馳而過的時候；那樣的瞬間，我怎麼樣都不能否定內心隱約出現的不平衡。

尤其記得有一次，我相中了一款大衣，無論是材質還是樣式都特好看，轉了三四圈我還是又走進去試了一遍。

但是它很貴，五位數，雖然是以一開頭，但對於那時的我而言，它是那麼的遙遠，我不想花一台蘋果筆記 本的價格和我媽說我要買一件衣服。

我心裡不好意思。

就在我想買可是實在捨不得，想給我媽打電話，但又忐忑不知道該怎麼開口的時候，

店裡進來了一個有點胖的姑娘，畫著很濃很重的妝，挽著一個看起來就不是個正經老傢伙的手。

她說她喜歡這個。

老傢伙說，寶貝，你喜歡那就拿著唄，多一件換著穿也好。

我看著她們就這麼輕而易舉的拿走了我惦記那麼長時間的願望，心裡一下子湧上無數種說不出的感覺。

當時我想啊，媽蛋，被包養還那麼趾高氣昂。

長那麼醜還敢出來浪，老頭子也是瞎眼睛了，王八看綠豆，真是對上眼兒了。

可是一邊想卻一邊有些不可抑止的難過。

4

劉瑜在一本書裡說過，「尊嚴這個東西，其實是和慾望成反比的。你想得到一個東西，就會變得低三下四，死皮賴臉，而當你眼前這個人，對這件事無動於衷，瞬間擁有的時候，尊嚴就會在你心中拔地而起。」

後來我才知道，那些感覺裡有屈辱，有不甘，有委屈，也有我死活不想承認的羨慕。雖然我也羨慕過，想過，可是始終沒有。

我雖然長了一張浪臉，可心裡卻實打實的住著一個老幹部。

他督促著我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能拿，什麼得放下。

在夜深人靜加班熬夜時有過痛哭和不甘，可擦乾淚爬起來又繼續幹活，這已經成為了生活中的常態。

對於包養這件事，隨著我年齡的不斷增長，對它的認知也在不斷的改變。

從開始很討厭很排斥，覺得被包養是喪心病狂；到後來，尤其是在大三這個即將做出繼續讀研還是找工作的動盪時期，也一度羨慕過，覺得這樣的生活的確省力省心。

現在我有了一點點的生活經歷，也慢慢的開始明白理解。

所有人在這個面前，無非是做了一個選擇題。

只是有些人的選擇對於大眾來講是非正常選項，而它背後需要承擔的後果，也是我們這些常人無法理解的悲哀。

5

我爸和我講， 人生 沒有不透風的牆。

尤其是在這麼一個信息網路高度發達的現代，想查一個人的過去，簡直是太輕易了。只有想不想，沒有能不能。

我知道有些尊嚴一旦放下就再也撿不起來，有些路一旦選擇就永遠別指望著回頭。

中國男人有嚴重的處女情結，可能近些年有些進步，但也絕對無法容忍自己老婆曾被包養過。

那樣的女人，在他們心裡就髒了，再也洗不幹凈的骯髒。

而且即使真的做到天衣無縫，改頭換面瞞過了所有人，自己也會變得相當疲憊和怠倦，需要撒一個又一個的謊來圓上那段不體面的時光。

何況，那些被土豪們慣出來的生活品質不是自己能負擔的了的。

你明明只能買一個coach的錢包，可你卻惦記著Gucci的新款。

錢不夠，沒有過經歷的人第一想法是放棄，而有經歷的人第一想法是肉償。

舊業重操，終不得好。

我相信所有選擇和放棄都必須要付出對等的代價去補償。

路是人選的，是越走越寬，還是越來越窄，都是自己挑的，怪不得人的。

有時候工作累的時候我也會抱怨，也會和身邊人打鬧著說，「草，老娘不幹了，找個有錢死得快的大叔，當他的小情人得了。」說完鬧完，繼續工作。

長了一張浪臉，拒絕了很多看似很好的「機會」，但是我覺得還是值得。

我可以自由選擇今天想做什麼想吃什麼，可以和同齡人談 戀愛 ，想愛誰就愛誰。

和他一起奮鬥，一起攢錢，一起窮游，一起熬夜啃著鴨脖子刷電影。

想想，也挺好的。

我的錢每一筆來路都是清清白白，乾乾淨淨的。

以後結婚了，也可以和我老公坦蕩地聊我的過去，我的生活，我的感情經歷。

不用編故事，不用記那麼多謊。

我相信她們提前享受的，歲月都會一一給我的。

然而我所擁有的真感情，是她們用盡此生都得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