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陰雨連綿已經半個多月,人的心情也跟著天氣似乎有些憂鬱,越來越多的小夥伴不願出門,明明剛入秋不久,卻冷得像寒冬。
萌萌裹緊身上的風衣,打著雨傘,踏著雨水,大步流星往圖書館走去。心裡想著:還好我意志力比較堅定。
而此時此刻,她的那些室友們正沉浸在午睡的夢鄉中,一個比一個甜。
雨中的校園也是格外地安靜,再加上是週末,很多人更願意窩在宿舍,躲在被窩。
萌萌可不這樣想,那麼安逸的生活雖然很放鬆吧,卻讓人覺得空虛。她寧願掙紮著從被窩中脫身,去圖書館坐會兒,看會兒書。
一年前,她不是這樣的生活,每天除了上課,就是回宿舍追劇,睡覺。好像一天天過得也挺快,揮霍光陰的日子就是這麼爽。
可是,萌萌發現,她的室友們在天冷的時候逐漸不願意去上課了,作業也從來不寫,玩遊戲的玩遊戲,追劇的追劇,回到宿舍就像提前進入了寒暑假。
意識到自己不能上了大學就頹廢的狀態,萌萌想做些什麼有意義的事情,她自己去旅遊,去看演唱會,體驗過長途跋涉,也享受過美好的短途時光。
這樣的日子讓萌萌感覺到充實,後來,她又想著去兼職,把這個想法給她媽媽說過以後,卻立刻被否決了。
但她什麼時候聽話過呢,自己一個人偷偷去外地也沒有經過他們的允許啊。
顯然,她爸媽就想讓女兒在學校好好學習,準備托福和雅思,畢業後能夠出國留學個兩年。
可萌萌自從上了大學就學會了反抗,因為以前的一切都是父母安排好的,衣食住行他們都不會讓她自己操心,而且她自己暫時沒有出國的想法。
來上大學時也是,由於她爸爸要去國外出差,媽媽陪著去玩兒,提前三天就把萌萌送到了這個城市。
給她安排好了一切,就差沒留個保姆了。
【2】
功夫不負有心人,當室友們還沉浸在「享樂」中,她宣告自己找到了兼職,去給一個四年級小朋友做英語家教。
室友們笑她最近缺錢缺瘋了,萌萌笑著沒說話,她平時和室友們交流不多,她的外系朋友較多。
她沒和她們提過自己的家庭情況,也沒告訴她們自己不是因為缺錢去兼職,反正說了她們也會覺得是好面子。
更沒說過當她們都在淘寶掃貨的時候,她的東西都是她媽媽在實體店精挑細選的。
或許在她們的眼中,萌萌是有那麼些不合群,有時候,看到一個比自己優秀的人過著比自己優越,卻還在努力的生活,是一種什麼心理呢?除了羨慕,還有種鄙棄。
【3】
萌萌的家教之路很順利,小朋友以及他的家人們都很喜歡她,10歲的小俊宇每週都期待著萌萌去教他英語,還說要叫她姐姐,不叫老師。
即使颳風下雨,萌萌每次也會提前十分鐘到俊宇家,這不,剛在圖書館坐了一個小時,她就準備出發了,因為週日的家教時間是下午5點到7點,而從學校出發到他們家坐出租需要半小時,公交車的話需要轉車得五十分鐘。
萌萌想,今天下雨,就奢侈一些,打個的去吧。
上完課,七點多一點,萌萌正準備收拾東西走時,俊宇的奶奶留她吃晚飯,說正好俊宇的叔叔也回來了。萌萌笑著拒絕,卻被俊宇奶奶熱情地拉倒餐桌邊。
吃飯的時候,倍感尷尬,畢竟他們是一家人,自己只是個家教老師,抬眼掃了一圈,有俊宇的爺爺奶奶,爸爸媽媽,咦,不是還有個叔叔嗎。
正想著,突然門開了,俊宇飛快地跑過去叫叔叔,定睛一看,這叔叔好年輕啊,應該還是學生吧,重點是還長那麼帥,大長腿,萌萌頓時覺得自己太花痴,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晚飯期間,俊宇奶奶解釋說,俊宇的叔叔比他爸爸小了11歲,畢業在北京工作了幾年,最近剛回來,離家近,方便。
萌萌就一直傻傻地聽著俊宇奶奶不停地說,卻不知道是在變相相親呢。結果,一頓飯吃了差不多兩個小時,又被拉著看看電視,談談話。
【4】
萌萌看了看時間已經九點四十五了,就想著糟糕了,跟俊宇奶奶說自己得回去了,不然十點鎖門就進不去了。
沒想到俊宇奶奶笑著說:「那現在回去也來不及了,你今晚就住在這裡吧,等會兒阿姨給你收拾客房,明天早上讓蕭辰送你回學校。」
萌萌一臉蒙逼地定住了,俊宇拉著她的手,高興地說著,「好啊好啊,萌萌姐今晚不走了。」
俊宇叫萌萌姐?萌萌叫他奶奶阿姨?現在這是種什麼輩分,哭笑不得。
第二天六點多,萌萌起床準備直接出去攔個出租車去學校,八點還有專業課呢。然而看到俊宇的叔叔蕭辰已經在客廳坐著了,堅持要送萌萌回學校,「老媽的旨意不敢違抗啊。」
路上,蕭辰主動問了萌萌幾個問題,而萌萌一直猶豫在該叫他什麼的問題中,終於還是說出口了,「那個,俊宇叫我姐姐,我是不是得叫你叔叔啊?」
蕭辰哈哈大笑,心裡覺得這女孩還挺可愛,回答道,「你是覺得我很老嗎,我應該比你大不了幾歲,不過,如果你喜歡的話,可以叫叔叔,哈哈。」
蕭辰直接把她送到了教學樓下,下車時,調皮的萌萌說了句「大叔,再見!」
回頭就看見了同班的女生,她們微妙地笑了笑。
【4】
後來,在給俊宇補課空餘時,加上他們家人有意的撮合,萌萌與蕭辰也越來越熟落了。
萌萌一直很納悶,像蕭辰這麼優秀的男生不可能沒有女朋友,蕭辰就跟她講自己和前女友的故事。
萌萌好奇蕭辰為什麼在北京創業成功,卻轉回這邊,他告訴她從大學期間創業的艱辛,到一切運行正軌,再到把公司業務拓展到家鄉這邊所經歷的努力。
雖然現在還只是個名不經傳的小公司,但是他與合夥人付出的努力是常人所想不到的。至於回到二線城市,除了有家鄉的原因,還因為前女友吧。
萌萌沒有再多地過問,蕭辰也沒有再提,他回來最大的理想就是好好地把這個公司經營起來。
當然,遇到萌萌是他始料未及的,只知道爸媽讓他回家吃飯,誰知道是故意給他找女朋友。
不過萌萌這個女孩和他見過的很多女孩子不同,雖說他在給俊宇補課,拿著家教費用,卻沒有一種對金錢迫切的慾望,她還會用辛苦賺來的錢給俊宇買資料或者網上課程,偶爾還會給他準備禮物。
而且從和她相處的過程中,他發覺很輕鬆,很樂意和她在一起,所以多次給俊宇補課時,他就會找理由去哥嫂家,然後等補課結束後要送萌萌回學校。
最初是說女孩子一個人回學校太遠了不安全,後來就直接帶她去吃飯或者去其他地方玩兒過之後再送回學校。
當萌萌沉浸在自己是否戀愛了的迷茫卻又甜蜜中時,背後的風言風語也傳得可怕。
直到輔導員找到她,開門見山地問了句:「你就是那個被包養的女生?」
【5】
什麼?被包養?這兩個字猶如晴天霹靂般在萌萌腦海中閃現,她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時,輔導員又開口了,
「我看過你的家庭情況,父母都有著相當不錯的工作,也就你一個孩子,無論你怎麼花銷也不是供養不起,你為什麼要走這條路呢?我也知道,你們現在的小女生,會崇拜大叔什麼的,可那是愛情嗎,你可要想清楚……」
後面又說了些什麼,萌萌已經聽不進去了,只想著為什麼會這樣說自己。
她開始慢慢發現,班裡很多人看她的眼光不太對勁兒,還有一些女生直接在路過她面前的時候橫眉豎眼。
在廁所她零零碎碎地聽到些什麼,「怪不得平時見她穿得都是牌子,原來是有個金主啊。」
「哎,對了,還聽說她還去兼職家教什麼的,真可笑,兼職當小三嗎?」
「不要臉……」
「丟人……」
萌萌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等到打上課鈴時,她躲在廁所大哭。
晚上回到宿舍,在門口還聽到裡面很熱鬧,一進門卻發現她們停止了所有的喧鬧。
有個室友說了句,「長得好看就是不一樣,唉,像我這種醜的還沒有人看得上呢。」
萌萌知道那是在對她冷嘲熱諷,就解釋,「我不是跟你們說過嗎,送我回來的是我在家教時的學生家長,就是他叔叔。」
「我不是被包養,我們現在男未婚,女未嫁,我們還沒有正式在一起,而且他年紀不大,大學剛畢業不久……」
可是沒有人相信她這樣的解釋,她們一致認為她出去兼職家教可能都是假的,要不是那天早上被同班同學撞到她從豪車上下來,還高興地叫裡面的人大叔時,她們還不能發現她原來是這種人呢。
萌萌想到蕭辰第一次送自己回學校那次,再加上後來他經常來接送她,怪不得會被同學誤會。萌萌一直在跟她們解釋,她們卻一口咬定她就是被包養了。
整個宿舍瀰漫著一股火藥味,萌萌說,那我帶蕭辰來見你們,可以了吧?
卻沒想到她們說不稀罕,還要和她絕交,欲哭無淚,看這種情況也爭執不出結果,萌萌就直接爬床上睡了。
【7】
可是在接下來的兩天裡,萌萌真的感覺是有生以來最難熬的,走到哪兒彷彿都迎來異樣的眼光,還忍受著她們各種可笑又可怕的言語。
就連上課時她都恨不得把頭埋進桌兜裡面。在宿舍給好友通電話時,也沒敢提起這件事情,掛完電話,試探性地跟室友說話,沒人搭理她。
她忍不了了,就想著解釋一下,可人人都覺得她像瘟疫似的不願意和她說話,第二天她沒去上課,可是大家跟沒事人一樣,以為她去找她的「金主」了。
其實是,昨天晚上萌萌跑樓下給她爸爸打了個電話,再也控制不住眼淚,哇哇大哭。
聽她說完這件事情,她爸媽立刻趕過來,不讓她住宿舍了,給她在校外租了套房子,並聯繫輔導員說明情況。
當上完課回到宿舍的同班同學以及她室友看到幫她收拾東西的爸爸時,又有種鄙視的眼神從她和爸爸身上掃過。
萌萌生氣地說,「是我爸,我爸!」
「嗯,你爸,你爸」,接著一個白眼過去。倒是還有幾個禮貌地說了句,「叔叔好」,可是萌萌還是哭了。
她氣現在的自己為什麼這麼不堅強,這麼不爭氣,看到正在幫她收拾東西的爸爸,想到在租的房子裡收拾屋子的媽媽,她又笑了。
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狀態把爸爸嚇壞了,萌萌的爸媽把手頭所有的工作都推了,在這邊陪了自己的女兒一個星期。
在這期間,萌萌爸媽去找過幾次輔導員,講清楚情況,恢復女兒的名譽,輔導員也表示抱歉。
後來輔導員找班裡製造謠言的那幾個女生談過話,這件事情也慢慢過去了。
可是,對於萌萌的精神損害不像謠言那麼快結束。
兩個月過去了。
走在校園,人多吵雜的地方,萌萌彷彿又聽到,「快看,她就是那個被包養的女生。」
來源:簡書 作者:M木梓